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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路娜】炎症

Ryuusei:

为朋友的一篇文写的番外篇,其实只是根据她的故事加了一些边边角角的细节罢了XD,但最后其实也没能好好写清楚这个故事囧

  


  

正篇地址:https://sobecauseme.lofter.com/post/39047e_733af16

  


  

建议看完正篇再看这篇~

  


  

我觉得这个故事写下来。。。。。。。。。大概只有你 @Yoonho-Sobecauseme 看得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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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症》

  

 

  

蒙奇·D·路飞X娜美

  

 

  

架空

  

 

  

《消炎药》番外篇

  

 

  

 

  

【1】

  

 

  

“没事吧?”

  

 

  

“不过是牙疼罢了。”

  

 

  

【2】

  

 

  

对于一个爱吃的人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牙疼。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忌嘴!”娜美端着盘子刚从厨房走出来,老远就看见餐桌边上的路飞正在偷吃,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拍开那家伙的手爪子。

  

 

  

“娜美——!”

  

 

  

“耍赖也没有用,”她将手里的粥放到他面前,顺便毫不客气的端走了他觊觎已久的小炒肉,“以前乱吃东西的后遗症来了吧,瞧你那一口烂牙!”

  

 

  

“我已经好了!不疼了!”

  

 

  

“欸——是吗?那昨天晚上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又是谁啊?”她笑着入座,筷子夹起一片香气四溢的炒牛肉,坏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作势要喂他,却在他张开嘴后立马塞进自己嘴里。

  

 

  

“娜!美!”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老实实的喝小米粥吧,牙龈发炎的家伙。”

  

 

  

“你这个坏心眼儿!”路飞一把扔开手里的勺子,不满的冲对面毫不理睬自己的橙发女人哇哇大叫。

  

 

  

“嗯,既然你这么夸奖我,那么我决定了,这碗小米粥也归我喽。”

  

 

  

“不行!这是我的!!”说完生怕娜美又过来抢,他一把抄起面前的大碗,咕咚咕咚的全灌了下去。

  

 

  

娜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被烫到舌头的人像小狗一样吐着舌满屋子乱转的找水喝,乒乒乓乓的把客厅撞得乱七八糟。

  

 

  

而当时笑到流泪的她并不知道的是,这幅平淡无奇的画面,一不留神,竟令她耿耿于怀了那么多年。

  

 

  

【3】

  

 

  

在一间不算宽阔的诊疗室里,路飞老老实实的坐在高脚椅上嘴巴大张。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让他鼻子阵阵发痒,可是下颚被牢牢钳住,所有的抱怨都换成意味不明的咿呀声。

  

 

  

“怎么样?”站在一边的娜美打破了沉默,忍不住问。

  

 

  

穿着白大褂的特拉法尔加·罗医生将手里的棉签扔进铁盘里,正准备开口回答,面前嘴巴刚获自由的路飞就老实不客气的冲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于是医生先生登时黑了脸,一脚踹上路飞的座椅,装了轮子的高脚椅顿时咕噜噜朝后溜出去,坐在椅子上的人跟着哇哇大叫了几声就“嘭”得一声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

  

 

  

罗医生这才满意的理了理袖子,好整以暇的拍拍衣领,抽出病历单,开始一边叮嘱病人家属一边记录。

  

 

  

“前两天才有好转,又恶化了。”

  

 

  

“哎?!可是他每天都在按时吃药啊!”也不理那边躺在地上哇哇大叫的路飞,娜美凑到医生旁边不解又担忧的问。

  

 

  

“牙龈发炎,如果不忌嘴,吃再多的消炎药也只是亡羊补牢。”罗毫不留情的说道,“比起盯着他按时吃药,你还是把所有肉类都剔除家庭食谱更有效,反正他总有各种办法偷吃到不是么。”

  

 

  

“否则的话——”他刷刷刷的将最后几笔写完,把病例连着药单一齐扔给面带担忧的娜美,不冷不热的接着说,“他还是别要那口牙了。”

  

 

  

“就没什么别的……”

  

 

  

“没有别的办法,”罗匆匆打断娜美,对这种三天两头就会出现一次的问题非常不耐烦,“忌嘴、注意休息、按时服用消炎药,就是这些。”

  

 

  

他转过头去瞥了一眼已经爬起来的路飞,面色不耐的数落道:“一个小小的牙龈发炎能被你折腾这么多年不能痊愈,托你的福,我这诊所的消炎药常年缺货。”

  

 

  

可虽然说着毫不客气的话,罗医生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两瓶药来递给娜美,“这是四个疗程的药,要是吃完了还没好,你们也不用再来了。”

  

 

  

“啊?为什么啊??”终于爬起来的路飞凑上来不解的问道。

  

 

  

本已经摊开报纸,没打算搭理他的罗医生突然嘴角一勾,微微笑了一下,文不对题的反问了一句:“你的孙女今年几岁了?”

  

 

  

“欸??”路飞着实一愣,接着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边自言自语着“三个月……两岁??”,又一边摇头否定。

  

 

  

娜美狠狠抽了一巴掌这没脑经的家伙,骂道:“是一岁啦!你这家伙竟然敢不记得我孙女多大了?!!!”

  

 

  

眼看这两个年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家伙又要闹起来,罗医生针眼儿大的耐心又一次被磨光,于是嘴上就更不饶人:“或许他的牙龈发炎连带着引发了老年痴呆症。”

  

 

  

“嗯?”正揪着路飞衣领的娜美皱着眉回过头来,“这是什么歪理?”

  

 

  

“不是歪理,”罗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有信心他会成为第一个病例。至于牙齿么——你瞧,你们的孙女也一岁了,这口牙要不要都无所谓,一副牙齿掉光的模样不是更符合爷爷的形象么,你觉得呢?”

  

 

  

娜美盯着罗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答话。接着她好整以暇的松开路飞的衣领,还细心的为他拍平褶皱,这才转过头笑眯眯的盯着罗开口:“我觉得——?我觉得你要是再敢这么说他,我保证你的那口牙齿会比他先一、颗、一、颗、的、掉光哦,特拉法尔加医生。”

  

 

  

“再对路飞这么毒舌我迟早撕烂你的嘴!”说完娜美怒气冲冲的转过身,那一头橙色卷发依然明艳动人,随着转身在身后惊起橙色的波涛。

  

 

  

她拎起药袋,抓起路飞的草帽一把扣上还在努力把“牙龈发炎”和“老年痴呆症”联系起来的某人的脑袋上,搡了他一把,将脚边的蔬菜水果袋子扔给他,说:“行了,回家了!”

  

 

  

路飞这才连忙“噢噢噢!”的回过神来,他抱起袋子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娜美,快出门了才突然记起了什么。他回过头来,带着一贯夸张的笑容冲办公桌后的罗医生招招手,大声的说:“那特拉仔,下次见啦!”

  

 

  

面对如此热情的招呼,罗医生只反应平淡的抖了抖报纸,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求这两个一直来扰他清净的人最好永远别再踏进诊所半步。

  

 

  

他不咸不淡的回答:“早日康复,希望我们还是别再见面的好。”

  

 

  

 

  

不过,本来情绪不佳的罗医生一想到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再也不用看见这两个吵闹的家伙,他的心情又顿时舒畅起来。

  

 

  

虽然这个远离闹市的偏僻小区内,每天的日子让人懒散悠闲到浑身得发软,好像能让人提起兴趣找找乐子的也就只有住在隔壁那幢楼里的草帽一家。

  

 

  

这一家子的人都很好的继承了男主人那一身惹是生非的臭毛病,招猫递狗等等等等,每天花样层出不穷,女主人的怒吼声在小区的楼道里常年不断。

  

 

  

可即使勉强能跟那一家子的男女主人称之为关系匪浅的旧识,每天闲得连新报纸都没得看的罗医生依然对他们的到来敬谢不敏。

  

 

  

他可不想隔三差五的就把自己的诊所翻修一遍,并且他严正拒绝把筷子插进鼻孔里吃饭。

  

 

  

罗医生翻动了几下报纸,又把它扔回桌上,仰躺进靠椅里。今天像过去的那十几年一样,没有任何新鲜的消息。或许过两个月到了换季流感突发的时候,他的小诊所可以稍微热闹一点儿。

  

 

  

他的视线透过窗外,依稀可以看见那两道渐渐走远的身影,那个牙龈发炎的家伙正拎着一袋子水果,即使到了已经可以被成为小老头的年纪,他也依然像从前那样不老实的边走边蹦,还时不时恶作剧般拽拽身旁人的头发和衣领,再粗心的弄掉几个苹果,接着毫无例外的惹来她一顿揍。

  

 

  

现在是阳光正好的午后,那两道逐渐走远的身影,在越来越耀眼的阳光下,渐渐淡下了轮廓。

  

 

  

这不过是这十几年来最为稀松平常的一幕,是这小区里每家每户每一天都见惯了的画面。罗医生随意的移开了视线,摇着摇椅慢慢闭起了眼,睡意缓缓袭来。

  

 

  

恍惚间,他仿佛想起了第一次与他们见面的模样。

  

 

  

那时候,他也像这样在办工作后面的躺椅上小憩。正是午休十分,周围一片静谧,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哇哇大叫。治疗室的门突然被粗鲁的推开,他猛地惊醒,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个橙色头发的女人揪着一个人的耳朵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一把将那人推到自己面前,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来不及收起的余怒。

  

 

  

“你就是这个诊所的医生吧?!”

  

 

  

当时他还以为这两人是发生了争执的陌生人一路扭打到诊所里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刚搬过来的一对年轻小夫妻。

  

 

  

而该死的打断他午休的原因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牙龈发炎。

  

 

  

罗医生非常想说请你们等到下午营业的时候再来,可是显然那两人压根没有让一句台词给他的意思。

  

 

  

“我要是没看到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女人尖声大叫的嗓音几乎要穿透罗医生挂在耳朵上的听诊器,他立马没有耐心的黑了脸,想请这位情绪激动的小姐保持安静,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一阵哇哇大叫在耳边炸开。

  

 

  

“可是我就只吃了一块!!”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委屈。

  

 

  

“你现在是在后悔没有多吃几块儿吗?!!本来马上就要好的小毛病!你看看你!你看看的你牙!你一定要搞发炎才舒坦吗?!”她怒气冲冲的吼完了以后,转头又突然变脸,用礼貌客气的语气笑眯眯的问道:“医生,可以立马治好么?我家这位……忌嘴实在太困难了!”

  

 

  

“请你们下午再……”

  

 

  

“对对对对对!立马治好!立马!然后娜美我们晚上吃红烧肉吧!!”还没等罗医生说完,那个偷吃而导致牙龈发炎恶化的家伙立马兴奋的直拍桌子。

  

 

  

“你们下午再……”

  

 

  

“你别给我惦记那玩意儿!没有红烧肉!连骨头都没有!”娜美脸朝路飞一转过去,立马凶神恶煞起来,她狠狠抽了一把那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的家伙,几句怒吼让那家伙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

  

 

  

“欸……你怎么这样……”路飞不高兴的抠着桌面,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就只好吃烤鸡翅了。”

  

 

  

刚准备继续跟医生礼貌沟通的娜美小姐顿时一口浊气涌上,头也没回,一出拳就精准击中他的脑门。

  

 

  

“烤鸡翅也没有,你死心吧!”

  

 

  

“可是你说过给我吃肉的!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接着,让罗医生最为黑线的一幕发生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竟然因为晚饭没有肉而哇哇大叫,像个小孩儿似的拽着那橙发女人的袖子挠来挠去。

  

 

  

不过那位小姐仿佛习以为常,任他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也纹丝不动,甚至理都懒得理。

  

 

  

“医生……你看,就是这么个情况,有没有好点的见效快的法子啊?”娜美继续笑眯眯。

  

 

  

“对对!要快!我们马上就要吃晚饭了!”站在一旁的路飞连忙心急的应和着。

  

 

  

“你给我安静!”娜美一把钳住路飞的下巴,“说那么多,你的嘴不疼吗?!之前是谁在嚷嚷牙齿难受的。”

  

 

  

“可是这个很急的嘛!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晚饭没有红烧肉也没有烤鸡翅,喝粥!”

  

 

  

“咦——??!!!!”

  

 

  

“我说你们两个……”连连被问话却又不给他时间回答,打断了他的午休还在诊所里面争执不休,罗医生针眼儿大的耐心此刻终于告罄。

  

 

  

“啊,医生!您说您说!”娜美立刻凑上来,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你们下午再来。”罗朝他们挥挥手,然后摊开报纸,不再理会他们。

  

 

  

“您……说什么?”娜美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讨好的笑还挂在脸上没来的收回去。

  

 

  

“我说下午再来。”翻开下一页,罗头也不抬的回答。

  

 

  

“为什么啊?!”一旁的路飞不解的嚷嚷。

  

 

  

“因为……”罗终于合上报纸,眼神不耐的看向他,“本诊所,下午两点开始营业。”

  

 

  

“可是我们都已经来了,医生您看您能不能先帮忙给他……”娜美拍拍路飞,示意他闭嘴,然后又笑着凑上去婉转的说着。

  

 

  

“下午再来。”

  

 

  

结果还是迎面甩来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句,娜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停滞三秒后立刻变脸:“身为医生竟然不给病人看病,你当心我投诉你!!”

  

 

  

“不要啊娜美,我等着吃晚饭呢!”路飞一把拉住就要冲上去跟医生好好理论的娜美,十分担心在晚餐之前治不好病。

  

 

  

“你尽管去投诉,”罗医生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又摊开报纸,漫不经心的对路飞说:“不过你倒不用着急,即使我现在给你看,晚饭之前你那口牙也治不好。”

  

 

  

“呃?!”这当头一棒让路飞瞬间石化,五秒钟后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原本兴冲冲的着急模样渐渐冷却下来,空气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浓浓的失落,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连万事岿然不动的罗医生都下意识从报纸中抬起眼看了过去。

  

 

  

路飞垂着头,终于消化了“今天晚饭依然没有肉吃”这个消息以后,他缓缓抬起头来,再也不理那位傲慢医生,一把抓住娜美的手臂斩钉截铁的说道:“娜美,我们换一家医院吧!”

  

 

  

说完直接拉起娜美的手就往外走。

  

 

  

这嫌弃的语气和态度简直可以直接替换成“娜美,这个医生不行啊!”

  

 

  

有史以来,第一次受到权威挑战的特拉法尔加医生终于出离愤怒了,他把手里的报纸往桌上狠狠一拍,咬牙切齿道:“站——住——!”

  

 

  

他们俩回过头来,于是这一结识,竟已经这么多年。

  

 

  

 

  

 

  

罗医生一直经营着这间不大的诊所,看着它的墙角一点点斑驳,也见证着他们一点点变老。

  

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那样永远亲昵又吵闹的相处模式,以及蒙奇·D·路飞反复发作的牙龈发炎。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他坐在那张油漆已经斑驳了的办公桌后面,看着面前同样牙龈发炎的女孩,竟突然生出几分类似于悲伤的感慨。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久到那份曾一直放在桌边的病例已不知何时被佩西收进了档案柜里,尘封入这些年来无数的琐碎之下,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终究还是让这个故事,仓皇的结了尾。

  

 

  

 

  

【4】

  

 

  

“你一定要这个时候走吗?”娜美拎着整理好的背包从卧室走出来,有些生气的把它扔在沙发上,“过几天就是你孙女的一岁生日啊!”

  

 

  

“可是……这是我跟佩金他们一年前就约定好的诶……一定要去那里冒险!”路飞为难的撅起嘴,可一提到接下来的行程,又立马兴奋地满眼发亮。

  

 

  

板着脸的娜美看他这副模样,终于绷不住脸噗嗤一笑,拎起背包帮他背上,然后捏了捏他的脸,说:“那我可警告你哦!得给她补一个大大的生日礼物!还有!不!准!乱!吃!东!你的牙刚好了一点,再给我吃些乱七八糟的没两天又肿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路飞连连老实的点头,立正站好朝她敬了个礼,表示自己一定时刻不忘。

  

 

  

“不过娜美……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这次是出海诶!你不是最喜欢大海的嘛!”

  

 

  

“嗯——我的确心动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路飞凑上来,满了问号。

  

 

  

娜美两手拽住路飞的脸颊用力一拉,笑着说:“不过我是个称职的好奶奶!要是连我也缺席生日宴会,我们家小公主可要哭鼻子咯!”

  

 

  

她松开手,笑着替他戴上草帽,揉了揉路飞被捏红的脸,说:“所以咱家的冒险鬼,你就放心的滚吧!”

  

 

  

“是!”

  

 

  

 

  

【5】

  

 

  

或许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终究会在时间的尘埃里蒙了灰,再也无法清晰的还原成原有的模样。

  

 

  

她在并不安稳的睡梦中将醒未醒,隐约听见了枕边窸窸窣窣的声响。

  

 

  

“疼的睡不着吗?”还未清醒过来,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搂住那人的肩膀,却意外的摸到一边空白。

  

 

  

她猛然惊醒,这才看清楚身边空落落的枕头,和面前蹲在床边的女孩。女孩捂着脸小声的说着,“奶奶,我牙疼,睡不着。”

  

 

  

她有片刻恍惚,却又立刻从那片花白中拉回自己,娜美笑着将她拉入温暖的被窝里,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等等,不要着凉了,奶奶去给你拿药。”

  

 

  

厨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她靠在餐桌边,在一片静谧中望着水壶发呆。烧水壶突突的冒着白烟,没有一会儿,就听见了开水翻滚的声响。

  

 

  

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起身关了火。

  

 

  

拿出两个玻璃杯,将开水来回翻倒,直到渐渐降下温度。近二十多年没有做过的事情,此时此刻竟依然烂熟于心。

  

 

  

多少年前,那个无法忌嘴而导致炎症复发的家伙常常在半夜疼醒,她总抱怨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好好睡上一觉,却又坚持爬起来烧水,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将水来回翻倒,直到它恰到好处的温暖。

  

 

  

而在过去独自生活的二十年里,身边不会有谁翻来覆去的将她吵醒,可她却再也无法安稳入眠。

  

 

  

她从一旁的侧柜里拿出消炎药,熟练的倒出三粒,端起杯子关了灯。

  

 

  

厨房到卧室这短短一段距离仿佛瞬间拉长,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有几分虚浮,不知是上了年纪,还是因为越来越激烈跳动的心脏就要无法承载心中那份荒诞的幻想。

  

 

  

月光透过客厅边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她看着地上的影子,觉得自己、觉得这周身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改变过。

  

 

  

仿佛只要一推开门,过去独身等待的二十多年不过是一场梦境,梦醒了,那个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盘腿坐在床上,捂着嘴对她说牙疼。

  

 

  

她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终于握上了门把,让翻江倒海的内心重归平静。

  

 

  

“来,把药喝了。”笑着走到床沿坐下,她摸了摸孙女的脸,把温水递给她。

  

 

  

“奶奶,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啦……冷水就可以了。”

  

 

  

这话让娜美顿了顿,回想起曾经。

  

 

  

孙女看着她晃神的样子,那份累积已久的好奇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终于破土而出。那一位一直被全家小心避开不谈的长辈,那位和她一样长期牙龈发炎的爷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奶奶,爷……”

  

 

  

突然对上娜美的双眼,她所有的话一瞬间梗在喉头,变成喑哑不清的音调,下意识转开话题:“也……也许吃了药,我的牙齿明天就会好了!”

  

 

  

娜美噗嗤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会好的那么快啦!”

  

 

  

“会的!奶奶给我的消炎药一直很有效!”孙女急冲冲的解释道,末了,却又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希望明年这个季节不要再发炎啊……”

  

 

  

她自言自语着,将杯子放回床头柜,却突然看见奶奶侧过去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僵硬。她抿了抿嘴,想开口询问,却又害怕触碰到了某些不能提及的禁忌。

  

 

  

最后,担心胜过了好奇,她轻轻拽了拽奶奶的袖子,怯生生的问:“没事吧?”

  

 

  

娜美回过神来,她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同样的黑色头发和圆圆的双眼,让娜美几乎要将她错认成谁。

  

 

  

她微微的笑了,摸摸她的脸,语焉不详的回答:“不过是牙疼罢了。”

  

 

  

不是多么严重的病症,假以时日就会痊愈的疼痛,应该不需要太过担心吧?

  

 

  

至少他走之前,没有忘记带上那瓶消炎药。

  

 

  

她这样想着,聊以慰藉。

  

 

  

 

  

 

  

【6】

  

 

  

娜美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小区里罗医生开的那间诊所。

  

 

  

她自觉并非有意避开,只是恰巧没有生病罢了,于是就这么一连“恰巧”了二十多年。

  

 

  

她拎着水果袋子慢慢的穿过小区的花园,迎面走来了一家三口,举着玩具的小孩子莽莽撞撞,不小心撞到她的腿上,连带着撞掉了她手里的袋子,苹果咕噜噜的滚了一地。

  

 

  

孩子的家长连忙道歉,蹲下来帮忙捡起苹果装好,递给她,陪着笑脸说:“真是对不起!把您的苹果都摔坏了……要不……再给您买一份吧!”

  

 

  

娜美笑着接过袋子,摇摇头说:“没关系的,不用了。”

  

 

  

她摸摸小孩的头,笑着叮嘱道:“以后走路的时候,要小心呀。”

  

 

  

 

  

 

  

她回到家中,在水龙头下冲洗苹果的时候,坚硬的果肉被摔得满是斑驳的印记。她摸着那软下去的一小块,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与你在餐桌上争论抢菜;

  

 

  

习惯半夜被你吵醒,爬起来烧一壶开水,再耐心的为你一遍遍来回翻倒;

  

 

  

习惯走路时你的莽撞;

  

 

  

习惯吃被摔坏的苹果;

  

 

  

我明明都已经习惯了有你的一切,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它却再无用武之地。

  

 

  

 

  

娜美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轻轻咬了一口苹果,未干的水珠顺着手背如同眼泪一般,一滴一滴泫然而下。那些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倒带,而她的表情只有些许僵硬,自始至终,终究没有留下一滴泪来。

  

 

  

她从未开口向谁倾诉过什么,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守口如瓶。再多的安慰于她而言不过是亡羊补牢的慰藉,无法根治这漫长的思念。

  

 

  

所以,她自始至终,只是沉默的用时间细密的针脚,将那些过往一点一滴封锁。

  

 

  

 

  

 

  

 

  

然而,这场漫长的思念与等待,却终究恶化成为了无法痊愈的炎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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