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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娜】消炎药

PS:这是这段时间我在经历了牙龈发炎,牙神经坏死以后冒出来的一个脑洞,已完结。

ONE PIECE/路娜同人/短篇/第三视角

【壹】


可惜了他牙那么白。


【贰】
 
我揉着肿起的左半边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叹出一口气。五月末的正午,门外的阳光拥攘着想要流泻进屋,空气里没有特别的味道,哦,除了消炎药的味道。 


我有一口很要命的烂牙,听说随爷爷。(哪有这种奇葩的遗传基因!!!)每逢换季都会牙龈发炎,药效再好的消炎药都很难消除彻夜的疼痛。所以后来,我就成了小区楼下那间口腔门诊的常客。 


那是一间总面积不过三十平米的小诊所。两道玻璃门隔开治疗室和会客厅,剩下的就只是一张陈旧的办公桌。老医师罗先生总是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办公桌后翻报纸,年岁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印象里他从来不笑所以你们要问我他的皱纹到底有多深,抱歉我还真是回答不上来。


但他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我跟你们保证。


护士小姐佩西算是熟人了,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作为诊所常客的原因,听母亲说,佩西的父亲跟爷爷年轻时曾是一起结伴去远方冒险的伙伴。


母亲很老土地用了“伙伴”这个词。


我坐在诊所会客厅的沙发上捂着嘴,刚做完根管治疗止了疼,可整个下巴仍旧肿的厉害。换了平常是可以让佩西小姐帮我扎个冰袋敷敷肿的,可是很不巧,佩西小姐今天轮休了,新来的小护士忙东忙西根本忘了我的存在。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指向五点。


【叁】


“所以说亲爱的,你当初为什么要报广播台的社团呢?”让妈妈给学校社团打电话请假以后,她笑着摊开手这样说。


我佯怒地转过身去没有理她,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还根本说不了话。


这次发炎的那颗门牙大概是有点严重了,下午罗先生替我检查的时候说它已经神经坏死了,那会我张着嘴支支吾吾,其实想问的问题自己也不记得了。


意思是它没用了吗?可怜我才二十岁。


晚饭是寿喜烧,可我已经没了兴致。拿起筷子在米饭里捣了几下,就放下了。墙壁上的老挂钟敲响整点的钟声,我撑着脑袋跟着数了八下。


“奶奶今天不过来了吗?”我终于忍不住发问,“她跟我约了五点在诊所碰面的,可到现在都没出现。”


妈妈惊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半响才文不对题地回答了一句:“你…牙不疼了么?”


我挫败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当我拿起了移动电话,却又在听完妈妈接下来说的话以后,不得不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妈妈低着头继续吃碗里的饭:“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她应该不会过来了。”


【肆】


我没有见过爷爷。


那个给我遗传了一口烂牙的爷爷,对我而言只是一张咧开了嘴巴笑着的照片,是父亲母亲会刻意回避的话题。


是我那个漂亮却年迈的奶奶心里难言的秘密。


七岁那年的夏天,我的牙龈第一次发炎了。当小孩子捂着嘴巴在饭桌上支支吾吾叫着要吃肉的时候,一直笑着的奶奶突然沉默了,连带着,全家都沉默了。


模糊的记忆只能清晰定格一个画面,是坐在我身边的奶奶突然愣了神,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


多年以前目睹的这一幕,因为深刻的记忆而变成负担。那种一夜明了的情感,如同成长路上的分割线。你还没有来得及明白那是什么,就已经失去了无所顾忌开口询问的权力。


我没有向任何人问过爷爷的事情,不是不好奇,而是因为我猜也没有人会回答我的问题。


【伍】


奶奶是一个星期之后过来的。那天正值周末,刚好也是我去诊所补牙的日子。


一根一根牙针穿过那颗坏掉的牙,最后它们填补了原来凿开的缺口。这个过程没有用麻醉药却一点也不疼,因为…它已经彻底坏掉了,所以没了知觉。


“消炎药还需要再多吃几天,而且近期饮食需要清淡,否则还是有可能二次发炎。”罗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头都没有抬。


“明白了,”我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装消炎药的纸袋,“那罗医生,下次见…哦,不对,希望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为好。”


罗先生依然没有抬头,尽管他手里的笔稍微停顿了下。


礼貌地说了声再见,我拿着白色的消炎药瓶转向窗外,门外正午的热浪被一道玻璃门隔开,被晒的发白的阳台栏杆上,排列整齐的盆栽们都垂了脑袋。初夏的尾声渐渐远去,盛夏的脚步已经步履匆匆。


沿着远处的视线回到眼前,门口的屋檐下,奶奶沉默地站在那里。她是自己要求陪我来诊所的,但是她却不愿意踏进这块地方。


这个已经快要六十岁的女人,哪怕背影看起来丝毫猜不出年纪,可是满头的白发最终还是出卖了她。二十年来的独身生活,她没有被生活压垮,却被时间钻了空。


我想喊她一声,却突然有一股酸涩卡在喉咙。


【陆】


“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好看到妈妈和奶奶在玄关道别。


“奶奶突然有点事,本来是还可以再住几天的。”妈妈拎着包,侧身向我解释。


“可是…”我无奈地挽回着,抬头对上奶奶笑意盈盈的目光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好奇过,好奇爷爷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它们也都该得到保护和尊重。可是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强烈的感受到,应该有人来听听奶奶的心事。


可我开不了口,所以一声再见过后只有锁上的大门。


我失落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出神,直到妈妈的手指不客气的抵住了我的脑袋。


“灵魂出窍了?”她这张口就让人炸毛的本事到底是遗传谁的!!!!


我非常无奈的甩开她的手,也没打算接话准备回房里继续躺会儿。


“哎,等等,这奶奶给你的。”她伸手递过来一个袋子。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不用打开,我也能因为那熟悉的碰撞声猜出是什么。




是我一直在吃的消炎药。


【柒】


很多很多年以后,从父亲母亲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里,我依然无法完整拼凑出一个关于祖母的故事。


当然那个时候,祖母已经早就不在了。


大部分时候我这么想,对于爷爷位置空缺的原因,奶奶大概谁也没有说过。明明不是一个可以一笔两笔带过的人物,可她的确用沉默坚持到了死亡的最后一刻。


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到底是谴责还是遗憾无从得知。什么都没有说,所以留下来的人,更加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似乎只有那瓶奶奶留下来,我至今没有吃完的消炎药。


可以隐约告诉我一些曾经。


对了,还有罗先生曾经无意说过的一句话。


“比起来你爷爷可真是倒霉,明明牙那么白却仍旧是一口烂牙。可是……你却比你爷爷听话多了,因为每次治疗过后依旧管不住嘴,所以他永远也停不了消炎药。”


有一口白白的烂牙,爱吃的,怕疼的,在我出生前一年就消失不见的,这是我对于爷爷所有的总结。


坚强又脆弱的,美丽却又苍老的,始终爱着一个人然后孤独终老的,这是我对于奶奶所有的总结。


一瓶消炎药,很大程度上来说,同时止住了两个人的痛。


它可真是…好东西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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