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储存回忆的旮旯。

预谋:鸟笼「3」

概念上的金主设定。

本文属于AU设定。不上升真人。请勿转载。

这一章很长,8000+字。算是节日礼物。

中秋快乐。

05. 

蔡徐坤工作室参与投资拍摄的那部电视剧最终由朱正廷顶替了原本男二的人选,制片方和导演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又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冷眼招呼就没再说什么。 

男二是个标准的男二,爱而不得,反目成仇。电视剧采用边拍边播的模式,朱正廷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吃饭的时候都剧本不离手,五颜六色的荧光笔痕迹满满覆盖了每一个页纸,一有空档他就钻进保姆车里背台词。可能失去过的人总是更懂得机遇的来之不易,他不敢松懈,他也绝不能松懈。 

这个并不讨喜的角色可能是因为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和他并无太多技巧的天然演绎而收到了热捧。在剧播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名字第一次上了热搜,话题之下有人在夸他的脸,有人在夸他的演技。 

北京的大冬天,朱正廷裹着羽绒服蹲在拍戏片场,把每一条评论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有晶莹的水珠啪嗒啪嗒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就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冻红了的手胡乱抹上一通,再继续往下看。 

出道四年,在他二十二岁这一年的冬天,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那么多人挂在嘴边。尽管,是靠着演戏这条路。和他原本站上舞台的梦想早已背离了十万八千里。 

那天剧组熬大夜拍戏,又遇上北京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等到凌晨收工的时候,朱正廷感觉自己浑身都已经被冻的毫无知觉,助理替他披上羽绒服,搀着他往保姆车那里走,却在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听见了后方一阵清亮的汽车鸣笛声。 

被冻到思维都凝住了的朱正廷缓慢地转过身来,逆着车头灯刺眼的光,他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但身旁的助理却突然放开了自己,就在朱正廷茫然地眯着眼睛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时候,有一双臂弯重新圈住了自己,对方替自己又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然后带着他往后走。 

仅凭声息他认出,那是蔡徐坤。 

他被塞进汽车副驾驶座,车内开的足够的暖气一点一点驱散了朱正廷身上的寒气,突然被温暖包裹地密不透风,这让他的瞌睡虫跑了出来,头抵着车窗,他很快没了知觉。他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他又重新回到了三年前,队友们都在,他们一块出了新专辑,拿到了那一年金曲奖的新人奖,虽然没有爬到一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但总算在年末的各大颁奖晚会上赢得了一席之位。 

可能是这梦太美好了,朱正廷不愿意醒来。他看见自己站在颁奖台上,一边笑又一边哭,可是突然舞台上的灯光熄灭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他猛地睁开眼睛,脸上还挂着仍未干涸的泪痕。他揉了揉眼睛,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鸟笼。 

他的身上已经套着棉布睡衣,房间里很温暖。 

自从那一夜的“上帝眷顾”以后,朱正廷便进了剧组拍戏,大多时候他比蔡徐坤回来的还要晚,他身体本就不太好,连续的熬夜和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每天收工以后都像一具都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有时倒在客厅的沙发里就睡了,有时洗澡洗到一半就顺势倒在浴缸里不省人事。 

但每一次醒来,他都穿着干干净净的睡衣,睡在卧室里那张温温软软的大床上。有时候蔡徐坤还在身边,自己就是在他怀里醒来,有时他不在,但房间里的空调设置了最佳的温度,遮光帘也拉的严丝合缝,总能让疲惫的人舒舒服服一觉睡到自然醒。 

这样的温柔对待几乎是不真实的。朱正廷的心里防线在一步一步后撤,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只金丝雀,心里有一个荒唐的答案但他不敢求证。但那个人总用满满当当的温柔将他包裹起来,让他掉进这温柔陷阱里,分不清是梦是醒。 

朱正廷揉了揉眼,转头发现床的另外一侧空空荡荡,卧室的门被关上了,他不确定蔡徐坤是否还在,但他竟然隐约在心底期望,他是在的。朱正廷被自己心底里冒头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他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他们必然早就做到最后一步。 

在剧组拍戏的这段日子,蔡徐坤有时会给他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有没有人故意给他甩脸子,他有时听他在电话那头一板一眼地揪着这些小事儿不放,也会觉得这人有些不符合他年龄和身份的幼稚可爱。碰上剧组熬大夜拍戏的日子,蔡徐坤总会多安排两个助理去照顾他,搞得他像是一个不能生活自理的小孩子似的。 

但其实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是可怕的,温柔的刀杀人不见血,会让人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朱正廷天生了一副美人皮囊,不论是在学校念书那几年又或者是后来出了道,不温不火当了几年十八线无名小艺人,想要尝尝美人味儿的人从来都不少,他自认清高,恪守底线,宁可当个十八线糊穿地心也不愿出卖色相,却唯独那天在蔡徐坤面前丢了底线。 

偶尔他会想,也许这是一种冥冥之中。 

他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每天第一个到片场的朱正廷却破天荒和剧组请了一天假。那天清晨,趁蔡徐坤还在睡梦中,朱正廷悄悄从他怀里脱身,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他认真地洗漱一番,穿上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放空了几分钟。 

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朱正廷没有见过妈妈,妈妈在他出生的那个冬天出车祸去世了。家里迷信的奶奶觉得他是个不祥之人,刚出世就死了娘,于是在朱正廷不满周岁的时候,就让朱正廷的亲生父亲娶了第二任妻子,并且让他们从家里搬了出去。 

朱正廷的童年便是和奶奶一起度过的,虽说也并没有遭受到特别刻薄的对待,但总归和“承欢膝下”这几个字相去甚远。家里人收起了他母亲的照片,也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的理由避免他逢年过节时去磕头上香。 

所以他对于母亲的记忆,几乎是零。可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愈是缺少什么,便会愈加贪恋什么。朱正廷总是很想念母亲,那明明是一个从未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记忆里关于母亲明明是一片空白,想念分明没有生根之源,却可以凭空长成遮天蔽日的巨木,一枝一桠都染尽求而不得的色彩。 

朱正廷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会试着去想母亲的模样。或许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向下弯成弧线,他这么想。 

天快亮了。朱正廷停止了对母亲容貌的猜想,转身推开了浴室的门,然后毫无预兆地被倚靠在门口的身形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蔡徐坤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门外站了多久。他怀疑这个人脚底是不是装了消声器,否则怎么会在安静的清晨都丝毫不被察觉。他好奇地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对方赤着脚。 

客厅里没有开暖气,地板应该很冷吧。他还来不及心疼那双已经冻的通红的脚,就先听见蔡徐坤冷清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朱正廷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说谎。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时候,觉得没有必要撒谎。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我去看她。” 

蔡徐坤顿了两秒钟,随即转身往卧室走,清晨醒来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但似乎却又比刚才的提问多了几分热度。 

“我陪你一起去。” 

朱正廷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在蔡徐坤面前,所有他想说的话,总是像被食道里一只无形的手全部拖住,再塞回去。 

清晨特有的那种灰蓝色,慢慢的被阳光冲淡了。空气里弥漫着丝丝雾感。 

车子在墓园的落客处停下,朱正廷在解安全带的时候总觉得哪里很别扭,蔡徐坤是以一个怎样的身份陪自己来到这里,站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该用怎样的说辞介绍这个人的身份。

他好矛盾。 

然而他的担心很快被化解。蔡徐坤看着他推开了副驾驶的门,突然叫住他。 

“正正。” 

这是蔡徐坤第一次这么叫他,叠音亲昵,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恋人。 

“我在车上等你。” 

“我今天没有什么事。” 

言下之意,是你不用顾忌时间。 

朱正廷看着他,眼神里闪过飘忽不定的几分讶异,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 

06. 

从墓园回来的那一个晚上,朱正廷早早就爬上了卧室的床,他好像很累很累,累到那杯蔡徐坤特意放在床头矮柜上的温牛奶都只喝了一半,就缩在床的一角睡着了。那是蔡徐坤第一次看见,睡觉时候也蹙起眉的朱正廷。 

意识到朱正廷的反常,蔡徐坤上床时在床尾留了一盏灯,迟迟不能入眠。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浅浅的几道泪痕反而无处遁形。朱正廷开始哭了,没有声音地流泪,他的表情越来越来委屈,直到最后,他慌乱地抱住了身边的人。 

这是一个慌张又极具不稳定性的拥抱。蔡徐坤任由他毫无章法地抱着,任由他从怀里肆意索取温暖和安慰,轻轻地像安抚一个小孩子一样顺着他的背。 

“妈妈……妈妈……” 

委屈到了极致的呢喃坦露了心事,他开始哭出声音,越来越大声。温热的液体侵湿了蔡徐坤的睡衣,暖流淌过他的肌肤纹理,汇成一股热流流进他的身体。他轻轻地抱住朱正廷,像是在亲吻一件易碎的宝物,亲吻了他被泪沾湿的眼睛,亲吻了他嗫嚅着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最后亲了亲他光洁又滚烫的额头。 

而朱正廷关于那一晚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做着断断续续关于母亲的梦,因为太过想念和贪恋而不愿醒来。梦里母亲似乎亲了亲自己,触感真实得让他心安。那一夜以后的清晨,他依然是在蔡徐坤的怀抱中醒来。 

但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朱正廷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正在迷迷糊糊地想着,差点又被瞌睡虫上身,突然门把转动,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朱正廷倏地清醒了。另一侧的被子被掀开,有人钻了进来,熟悉地被圈进怀里,他的胸膛里有让朱正廷安心的气味,朱正廷早就不像以前那样紧绷着身体,他甚至会贪恋这个味道,也许是因为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惊醒的举动,那个抱住自己的人很轻很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轻的像是在吻一样易碎的宝物。 

朱正廷的心底就这样软成一滩,然后他自己第一个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没入了这片温柔沼泽。他故意发出一声浅浅的梦呓,并且将自己的手臂圈上了对方的腰。 

07. 

电视剧播到尾声,因为观众反应热烈,男二的戏份在后期改了又改,虽然依旧不得而终却在最后峰回路转,得了一个让人欣慰的结局。终于等到朱正廷杀青那天,碰上剧组杀青宴,戏里一个男四的配角也是蔡徐坤工作室旗下的新人演员,虽说剧里戏份朱正廷占的比重大了些,但平日里碰见那位,朱正廷总是甜甜热热地喊上一声师哥,对方跟自己年纪不差太多,却总爱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姿态,冷冷清清地应上两句。 

朱正廷也没太过在意,但有时公司给剧组送了应援来,那位“师哥”总能抢先一步将应援物送到剧组各个部门,事后轮到自己一问三不知,像是不与人熟,不知不觉就给冠上难以亲近的高帽子。 

杀青宴这天上午,这位前辈却热热乎乎地跑来,说是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等会儿晚上吃饭得坐一块儿,给各桌主创们敬酒,一个人不行也还有另一个帮忙挡着,总之就是不容易吃亏。 

朱正廷笑意盈盈地应下来,他心思单纯,也不愿把旁人的心思琢磨地那么复杂。 

杀青宴上酒过三巡,这位师哥带着朱正廷绕着大包厢迂回了一大圈,客套话都给人说了,这酒却全给朱正廷包圆了。白干儿和鲜榨生啤轮番上阵,等到最后两桌的时候,朱正廷其实已经醉的分不清南北,就只听见身边的人依旧巧舌如簧地在说着什么。 

“没事儿,大家随意,我们干了……” 

“别看我这小师弟白白净净,看上去不胜酒力,其实这肚量啊,是海量啊……” 

“来,正廷,敬前辈,这边这边……” 

朱正廷稳着最后一丝理智,嘴边咧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说了一晚上的台词此刻依然能够一字不差地从嘴里蹦出来,因为染上了酒气,话里都带着甜甜的尾音,可爱得颠三倒四。 

“真的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这是我第一次拍戏,能够和大家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真的很开心,谢谢大家~” 

可可爱爱地弯下腰,标标准准的九十度鞠躬,再一脸傻笑着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家从未见过冰山仙子这副可爱模样,都笑着打趣,一边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前辈都心疼地说让这孩子少喝一点儿,这明早儿宿醉该难受了。 

九点五十,杀青宴终于行至尾声,朱正廷晕晕乎乎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眼尾染上微红,像是打了一层自然的荧光粉,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扫着眼底的波光,撅着小嘴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邻桌的助理从未见他喝醉的模样,也不知这人醉后会不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趁着大伙儿在相互客套地道别,他领着朱正廷草草跟导演和制片方几位宴会主角儿道了谢,便扶着已经软软的朱正廷往车上走。 

半路却杀出程咬金。那位师哥招呼了助理两声,说是自己和朱正廷住的近,就让朱正廷一块儿坐自己的车走了。朱正廷的这位小助理是跟朱正廷同一时期进的公司,辈分尚小,虽说平时蔡徐坤早有指示,让他进进出出里里外外都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朱正廷,但两句辩驳的话还没吐出嘴,就被人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 

“我是正廷师哥,大家都一个公司的,我还能害他不成。” 

小助理无话可说,就看着人强势地架走了早已不省人事的朱正廷。黑色的保姆车很快消失在黑夜里,隐约觉得有些不放心的小助理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悄悄拨了过去。 

蔡徐坤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参加一个圈内朋友的饭局。尽管入行多年,独来独往的处事方式让他并未深交多少朋友,这十几年浮浮沉沉,身边有人来有人走,最后剩下来,就都变成了生死之交一般的存在,这小小的包厢里坐了八九个人,表面上这饭局有些冷清,三两个坐在一块儿地聊聊天,但每个人都是可以在朋友有难之时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真朋友。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蔡徐坤微蹙眉头,这串号码并没有名字,但他认得出来,那是自己前些日子分给朱正廷的助理的电话。二十出头的一个小伙子,话不多,办事却利索。蔡徐坤是在一家常去的私人会所挖着了这个人,当时他正好撞上他被一群服务生堵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咄咄逼人地叫他将从客人那里拿到的小费都上供出来。 

小伙子一言不发把钱包掏了个底朝天,眼底没有惧色也没有狠色,等到人都走尽了,他才慢吞吞地从卫生间出来,站在门口的蔡徐坤叫住了他,问他愿不愿意来工作室当助理。 

小伙子站在原地看着蔡徐坤,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两分钟,随即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 

拿起电话的蔡徐坤,跟包厢里的朋友点了点头,然后绕到包厢外面的露天阳台,才划开了通话键。 

“怎么了?” 

“坤哥,正廷哥被程哥带走了,说是送他回家。” 

“好,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吧。” 

挂断电话的蔡徐坤很快回了包厢,这顿饭才开始了一会儿,但他笑着跟在座的所有人连说了几声抱歉,没有解释非走不可的原因,也没有人主动提问。只三两个打趣说下次要罚酒三杯,其余人都催促他有事就赶紧去忙。其中一位在蔡徐坤十代的年纪就认识的大哥冲他点点头,而蔡徐坤也同样点头。 

在酒店前台结了账,正好酒店的接待员也把他的车从地下车库开到了酒店门口。 

他晚上没有喝酒,一上车就猛踩油门,速度在酒店门口的弯道就飙到八十迈,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砍成了一半,摁下密码,门自动打开,然而房间里一片漆黑,按理说半个小时就该到家的人此刻却不在。 

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蔡徐坤松了松领口的那根领带,突然他从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抬起头,野兽蛰伏后目露凶光,乌黑的瞳孔在一片寂色中闪出清冽的光芒,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几乎是在提示音响起的第一下就接通了。 

“他可真好看……”是对方的声音。 

“难怪你为了他,跟不要命似了……” 

蔡徐坤又蹙起眉头,只是这一次,他感觉浑身都不适,对方透过无线电波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阴阳怪气,在对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时候,蔡徐坤打断了他,他的声音里像是被冻住了,每一个字都冰凉刺骨。 

“我来接他。” 

“地址。” 

08. 

对方报来的地址是一间私人酒吧,房间号表明那是一间的最高级VVVIP包房,专用电梯从地下车库直达,因为不是这间酒吧的会员,在电梯停下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拦住了他,仔细检查了他的随身物品,才对着传呼机说了点什么,然后对蔡徐坤点了点头,放他过去了。 

推开包房的门,蔡徐坤第一眼就注意到衣衫不整的朱正廷,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冰冷的冷金属吧台上,被带到这里来之前他被灌了足够份量的酒,早就不省人事,即使是在包房里灯线昏黄的情况下,蔡徐坤也能一眼看出他的衣服是后来被人囫囵穿上的,衬衫的衣角有一头没有被服帖的拢进腰间,胸腔里仿佛是有一星火苗,突然被引火源点开燃成一簇火光,他再转眼去看沙发上坐着的人时,眼里都仿佛带着刀光剑影。 

在环形皮质沙发中间坐着的是一位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的青年,他两手摊在沙发的扶手上,玩味儿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他在看着蔡徐坤,嘴角不可抑制地浮现一抹让人不适的假笑。 

“坤坤来啦?”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空位,要对方坐到自己身边去。蔡徐坤置若罔闻地忽视了对方的指示,径直走到了一侧的吧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给浑身冰冷的朱正廷穿上。他本是不能受凉的体质,而此刻这包房里的温度,绝对不超过十五度,只穿着一件衬衫又醉酒的朱正廷,早就在低温和酒精的双重折磨下出现了发低烧的症状,两片唇瓣泛出青紫。 

蔡徐坤有些心疼地抱起他,将他带进自己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一点。而突然接触到热源的朱正廷,在迷迷糊糊之中,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给了对方,虽然完全没有了意识,但是潜意识里他能够感受到那个怀抱里有让自己安心的气味儿,原先有些紧绷的身体也突然放软了。 

两人这种视自己如空气的做法显然恼怒了对方,那人突然掀翻了桌台上的几瓶伏特加,劈哩叭啦爆开的酒瓶碎裂声惊得怀里的朱正廷剧烈颤抖了两下,蔡徐坤知道不能继续惹怒对方了,他把朱正廷安置在沙发一侧,然后走到包房的正中位置,面对面地看向对方。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问对方,语气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对方显然又被他这样的温水态度惹怒了几分,他手里捏着一只洋酒瓶走过来,在蔡徐坤面前停下,说:“你说我想要什么?” 

蔡徐坤一言不发地接过他手里的酒瓶,拔掉软木塞,对瓶吹干了大半,然后又递给了对方,“行了吗?” 

“蔡徐坤你他妈别在这给给老子装!” 

对方显然彻底被激怒了,他把手里的酒瓶狠狠撞碎在地上,扬起手来作势要打对方,可蔡徐坤却在酒瓶被撞碎的那一瞬间转头去留意沙发一侧躺着的朱正廷的情况,对方实在是被他这种根本不受影响的态度气得上头,他抓住蔡徐坤的衣领,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将他推搡到包房的墙壁上,后脑勺和后背被这股突然而来的冲撞力与坚固墙壁弄得生疼,在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对方的吻眼看就要落下来。 

但狮子的反应很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身上的人,没给对方沾到半分便宜。 

对方吃了力,一下子被推出去老远,踉跄两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摔在地上,可这下子一来,对方似乎不生气了,他抬起头来。 

“你好像还不明白目前的状况?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完了?”对方向朱正廷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 

“坤儿,”过分狎昵的称呼让蔡徐坤感觉很不舒服,但他并没有打断对方,“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可以……” 

“可以放过他。” 

语气里的自信像是百分之百确定对方绝对不会拒绝。 

然而蔡徐坤始终没有流露出任何为难的神情,对方见他迟迟不反应,以为他是默认了,又恬不知耻地靠了过来,在他离蔡徐坤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却听见蔡徐坤不紧不慢地开始说话。 

“我把工作室合并给你,交出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你把照片胶片给我。” 

“你他妈觉得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要你的钱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缺钱,”蔡徐坤冷冷地看着对方,早年受伤的膝盖骨那里似乎在这一刻,又开始隐隐作疼,疼得他咬牙切齿地将每个字都咬在舌尖上,“但我只能拿我能够交换的东西来和你做交易。” 

“有些东西,我不能给你的,就绝对不会给你。” 

他不会妥协。二十七岁的蔡徐坤拿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换取的自由,是三十岁的蔡徐坤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的。 

我可以拿任何东西去仆从命运的安排,除了我自由的灵魂。 

09. 

蔡徐坤带朱正廷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到家以后,蔡徐坤在温暖的房间里替他脱了所有的衣服,检查确认了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和痕迹,才替他换上睡衣,拢好了被子。 

在那间酒吧里他灌下了大半瓶伏特加,酒精在后半夜终于来势汹汹地四处作恶,他给卧室里留了一盏夜灯,然后关上门,放任自己一个人倒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沙发里。 

夜深人静,脆弱和无力的情绪趁着酒精的作用一块儿趁火打劫,那些平日里被封在记忆最深处的陈年过往,在这个酒意朦胧的夜里,一齐冲破了封印。 

那一帧帧绝望的画面,那些画面里绝望的自己,像无数会吸血的小虫子,钻开了他膝盖上那个已经隐形了的伤疤,它们带着过去的绝望和痛苦,爬满了他的全身。将那些早该淡薄了的情绪鲜活地注入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地噬咬他的每一寸肌肤,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仰起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会的。 

不会再有那样一天的。 

我已经足够强大了。 

我要守护的东西,谁也不能将他们夺走。 


—未完待续— 

昨天好像有人就猜到了,是的,坤早就认识正正了。

命运的伏线三年前就埋下了。

评论(36)
热度(65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五月冬至半 | Powered by LOFTER